電腦效能應用與安全研究室 Performance, Applications and Security Lab


我們的研究範圍很廣,從嵌入式系統、手機應用、一直到雲端計算、商務應用、資訊安全都有做。
我們的合作研究夥伴很多,包括聯發科、IBM、中研院、資策會,還有和台大、清大、交大的教授合組研發團隊
,包括高階應用處理器架構研究、虛擬化技術、異質計算、系統軟體等重要技術的研究與創新,我們很關切台灣人才與產業的未來。

2015年7月30日 星期四

文青級的資工系教授 - 蘇文鈺

鈺這個字很有趣,金和玉合在一起,形容世間稀有的寶物。成大蘇文鈺教授,人如其名,是世間難得的文青級的資工系教授。

我昨天參加蘇教授學生的口試,順便到他的研究室一遊,晚上寄住他家,令我眼界大開。記者朋友們,如果想做個有趣的人物專訪的話,這裡有太多故事題材,所以我就不要在這裡破梗,先分享幾張照片就好。









要成為一個有趣的人,並不容易。在我眼中看來,有趣的人通常是個難得的怪咖,或許是臭味相投。

有些人事業有成,卻活得戰戰兢兢、不大像正常人;有些人浪漫的很,卻有志難伸,甚至窮困潦倒;有些人一輩子安份守己,卻活不出自己、鬱鬱寡歡。

小心,從小如果太聽話又太過於會念書的話,長大後可能就不有趣了。當然,這是我的玩笑話,當人家老師的,不是都要期勉子弟們敦品勵學、愛國愛人嗎?怎麼可以胡言亂語呢?

不過我的玩笑話裡有個「太」字喔,凡事還是不要做得太絕才好。如果照著師長的期許或是昧於生存的壓力活了大半輩子,才突然覺醒到自己是活在謊言之中,過的不是自己要的生活,那該如何是好?

師者,除了傳道、授業、解惑之外,在蘇教授的研究室裡,還多了「解憂」的使命感。從12樓的高度俯視台南,聽一聽音樂,喝一杯用蘇教授原創設計的Lulu's Hand手沖的咖啡,佐以哲學和佛心,加上蘇教授平實卻豁達的談吐,就是解憂的良藥。

好吧,中間還是夾雜著一堆資工魂的討論,像是軟硬體統合設計、嵌入式系統、OpenRISC、FPGA、EMG... 這些不怎麼文青的東西,所以說是稀有難得。

清晨紀於蘇宅餐桌前

2015年7月28日 星期二

需要改變的科技人才培育模式

這兩天在台大辦了一場SDN工作坊,昨天在臉書上貼了一些照片,順便因為助理說報名人數太多,經費有點不足而感嘆。我說:

『美中不足的是廠商贊助意願不足,這個活動的花費,會影響到我們後續在系統軟體的推廣活動經費。我跟四家廠商聊過贊助事宜,很花時間,在談的時候他們都說這樣的活動很重要,但是需要回去想想,然後就沒有下文了。廠商如果連花個三萬元贊助這樣的活動都不願意,那麼有什麼立場天天高喊缺人才,有什麼資格說學校不重視產學?』

『請大家告訴大家,要支持產學、培養高階實務人才最好的方法,就是直接來支持和贊助相關的教學、研究、服務。如果連起碼的廠商贊助都沒有,那我們拿什麼去告訴學生國內廠商非常需要這個技術和人才,如何去跟國際一流企業競爭?我相信廠商不是不願意,而是沒有習慣去預留產學合作和贊助經費,但習慣是可以養成,產學要進步,不能老是出一張嘴或是撿現成便宜。』

由於只是順便一提,所以寫得很簡短,沒想到後來發生了 兩件事:(1)當場有新創公司的朋友來找我,跟我說他們願意捐款。(2)某廠商朋友晚上打電話來抱歉,說是公司內部作業程序的問題。

我覺得很有趣,資本額小的新創公司,覺得義不容辭,而資本額大的廠商,似乎是九牛難拔一毛。

這就是我所謂習慣的問題。在台灣,大公司佔了很大的便宜。學生畢業後慣於找大公司,大公司慣於接收學校產出的人才,與前瞻研究相關的產學合作或是教育訓練活動,往往是「醉翁之意不在酒」,著眼點放在:(a)建立與大牌教授的關係 (b)提高公司在學校的知名度,但科技業在雇人的時候,很多是不大在乎學生在學校所受技術的訓練和研究題目。

為什麼呢?因為台灣先前所謂的科技產業,大家現在都聽說了,叫做科技代工產業,研發的層次不高,因此在這樣的舊時代中,學校教些基本的東西就好,業界要的只是兩個東西: (i)新鮮的肝 (ii) 會照著SOP把事情做好的腦,而且最好是C/P值最高的肝和腦,能夠時常加班在最短的時間內做好長官交代的任務,例如說很快地把別人剛推出的新產品用便宜的方法複製出來。

例如SDN這種東西,在傳統台廠的想法中,只是要一些懂操作的IT的人員,或者是等著像做PC一樣等著標準解決方案出來,再來做一些簡單的客製化就行了,比較進階的研發項目,像是軟硬體統合設計或是3S整合,對大多數台廠來說,還是等國外先做成產品再來以「快老二」的方式追趕就行,所以現在還不急。

業界不急,那學界急不急?政府怎麼做?

第一,學界不急於與業界合作,因為根據過去多年的經驗,學界人士可以完全不靠業界合作而「蓬勃」發展,反正我就帶著學生做理論研究、發表學術論文,集滿點數之後就可以升等,何必跟你辛苦地要錢做產學?

第二,政府自己沒專業能力決定科技發展方向和審查業界向政府提出的經費補助案,所以政府得找教授來審查。找誰呢?當然是找那些論文等身的大師。如果大師跟你募款,請問你給不給?不給面子的話,大家走著瞧吧。

第三,什麼題目紅,業界和學界就跟政府要錢成立專案做研發,所以熟門熟路的人都非常會看風向,也得累積人脈。雲端、巨量資料、物聯網、4G、5G,這些名詞火紅的時候,跟著喊就有機會分食大餅,至於實際的研發成果就以後再說了,反正三五年後又有新議題要跟。

因此,學界被詬病不夠務實,也其來有自,那麼產業界怎麼會對學界有信心呢?所以就落入了惡性循環。這樣傳統的作法,讓台灣的科技業界始終侷限在代工產業裡,而且必須勤奮努力做快老二才能生存。過去嚐過甜頭的廠商,拼命想複製這樣作法,還覺得這就是台灣的宿命。而台灣的學界一直在做學術論文,難以與業界實務接軌。

反倒是新創公司的朋友們,才知道人才培育的重要性,願意將資源投注在人才和科技研發上。看到新創公司的企圖心,以及台灣的人才素質,我並不覺得台灣做不出真正的研發和創新的技術。一個健全的科技生態系,需要各種型態的公司和人才,所以我並不是說每個人都要去做新創,而是希望業界能夠擺脫舊觀念的束縛。

有實質的高科技研發需求,才會落實前瞻的產學合作,才會產生真正向上提昇的synergy。不過,高科技研發本來就是高風險的投資,所以沒有安全的道路,可能不大適合想要小確幸的人。我剛剛對旁邊的年輕教授說,走這條路是艱辛的,也是個賭注,就像去做新創公司一樣,沒有保證成功的,要有些創業的熱情 -- 或許有創業熱情的年輕人,加上有創業熱情的教授,會是比較能夠突破既有框架的作法 -- 支持這些有熱情又肯努力的人,是我們在現階段能夠有所作為的事情之一。

2015年7月22日 星期三

要不要買房?

要不要買房?房價會如何?會不會崩盤?最近有很多的討論。大家可以多用理智來思考一下,就各項指數看來(註),房價應該有大幅修正的必要性;但我也聽過幾位很有理智的朋友說,政府一定會出來護航,不會讓房市垮,或是中資會進來,所以房價長遠還是看漲,甚至說到產業沒有搞頭,台幣會貶值,不如將資產放在房子。

因此,心理面、政治面、國際面、乃至於個人財富狀況,也得要納入判斷,但要如何判斷?政策、產業、國際情勢未來究竟會如何呢?誰能夠斷定呢?

我在2000年的時候到矽谷工作,雖然當時房價已高,但我周邊幾乎所有人都建議買房,而且大家買房是用「搶標」的,所以我也卯起來在年底買了一棟約70萬美金的房子。但不幸地,著名的Internet泡沫就在隔年發生,所以房價一路下跌,到了2003年,跌了大約30%,如果要賣的話,不只連頭期款都不見,還要給銀行錢。

有人說,買房子給自己住,不用考慮漲跌。以我的親身經驗,除非你買在低點,而且會長期持有,否則這只不過是自我安慰的說法。房價下跌,如果像我當年那樣欠銀行錢,就等於是被套牢,不得自由。當然,每個人對於「自由」的價值認定不同,這個自由,也與創業或是換地方工作的機會成本有關。

還好托Google和Apple的福,矽谷的經濟反彈得很快,房價在2004年回漲超過2000年的高點,所以我趁機賣掉房子回台灣教書,得以安然下莊,但回到台北之後,薪水不到美國工作的四分之一,房價比矽谷還貴,所以真的買不下手,但大多數朋友都勸我買房,好像房價一定會漲。

為什麼大家想法不同呢? 因為每個人的狀況和經驗不同。玩過「大富翁」嗎? 當你已經很有錢的時候,當然就繼續買地蓋房,因為你對於風險的承擔力強,所以一點點的震盪不會讓你破產。而且在台灣,大部份朋友的經驗都是房價飆漲,能買就買。

我想,無論如何算,對一般人來說,最重要的是避險 -- 「不要把雞蛋都放在同一個籃子裡」-- 除非你賭性堅強,或是內線消息靈通。

但真的很有趣,這十年來,台北市的房價機近乎漲了一倍。如果問我會不會後悔的話,我會說,這是原則問題,沒甚麼好後悔的。這些年房價飆漲、薪水凍漲、財團干政、黑金當道,關鍵在於炒房,辛苦的是受薪階級的老百姓,我為什麼要拿我辛苦賺來了的錢去支持這樣不公不義的事?

很多朋友,用辛苦積蓄的錢買房,背沉重的房貸,我可以同理你們的心情,絕對不是說你們炒房。但我看到不少被一些舊觀念逼著買房的朋友,可能是來自親朋好友的善意,或是結婚對象的要求,在還搞不清楚狀況的時候,就借了一大堆錢來買房,然後被房貸壓得喘不過氣,因此不得不成為財團的同路人,支持一些為房市護航的政策,將房市泡沫越吹越大.... 姑且不論這是否合乎公義,哪天泡沫破裂,情何以堪?

(註)房價真的會崩嗎?14張圖表帶你看台灣房市泡沫訊號,http://www.thenewslens.com/post/178355/

2015年7月21日 星期二

時下「物聯網」「穿戴式裝置」類的參賽作品

剛剛花了不少時間看完了上百件「物聯網」「穿戴式裝置」類的參賽作品企劃書,我有點感想。或許會刺激到某些朋友,但是我覺得有些問題是圈內的朋友們應該正視的,所以還是講一下,請大家不要用負面看待。

首先,我很高興看到越來越多的人加入創客(Maker)和創業(Startup)的行列,但我也必須強調,創客和創業的門檻正在快速提昇當中,所以跟不上時代的、創意不足的、技術成分低的,越來越難獲得評審的青睞。

今天,我看到一大堆作品像是在搞文創,用一大堆的文字堆砌出想像中美好的願景,但是過度的吹噓,反而讓人覺得華而不實。我想,或許近年在校園中興起的創意創業競賽,固然讓學生開始動腦筋思考,但是有時也造成以包裝和話術取勝的副作用,因此原本應該是著重技術和創意的競賽,也成為作文競賽,而充斥著缺乏根據、天馬行空的想像。

翻來覆去,十之八九的參賽者,構想不外乎這些:智慧型家電、電錶、門鎖、手環、環境監控、盆栽、魚缸、藥罐、寵物餵食器、腳踏車用品、老人跌倒偵測器、失物搜尋、手勢遙控,都是老得不得了的題目。

有些企劃書乾脆把想得到的感測器全部放進去了,包括GPS、加速度感測器、腦波感測器、肌電流感測器、溫度計、濕度計、心跳計、一氧化碳偵測器、二氧化碳偵測器、相機、麥克風,然後說要開發厲害的演算法,或是利用雲端巨量資料分析來做出超智慧的應用,活像是某些建設公司賣「雲端巨量資料智慧住宅」的企劃案。

當然,好的作品也有,但好的創意往往來自於參賽者對其周遭環境的深刻觀察,好的設計往往來自於扎實的訓練和長期的實務經驗,不是東拼西湊的大雜燴就行的。

我想對參賽者說,請務實一點考慮產品的價值、研發時程、系統的運算能力、能源消耗、產品的成本,同時多看一些前人的作品以及研究一下群眾募資平台(例如Kickstarter)上的成功與失敗的案例。有些東西,拿來玩玩可以;精美的包裝,唬唬外行人可以,甚至運氣好還可以得獎。但如果真的想創業的話,最好還是要能夠別出心裁,或是有硬功夫為基底,不要自欺欺人。

我也想跟主辦單位說,請不要再用那種「今年參賽隊伍數要比去年成長20%」的KPI思維來辦比賽了,應該重質不重量,否則不只浪費大家時間,還會失去辦比賽的意義。

以上講的情況,並不是專門針對特定的比賽,而是很多比賽共通的問題,所以在此分享我的感想。

p.s. 學生在學校要怎麼對周遭環境的深刻觀察,如何得到扎實的訓練和長期的實務經驗呢? 除了早點開始充實自己之外,加入社團、結交同好、接觸創業人士、尋找指導老師、參與產學合作計畫,都可能有幫助,但創業絕非易事,要學的東西很多,最好不要好高鶩遠、眼高手低、急功近利。

2015年7月16日 星期四

人才無國界

你是人才的話,出國工作很容易,但你知道本土有些不錯的公司也到國外搶人嗎?

有位很努力的朋友,幾年前在台大的資訊系統訓練班當講師,後來被國外公司主動以超過100K的月薪雇用。她很興奮地當時對我說,真像是「天上掉下來的」的工作(註一)。當時我說,這很正常啊,我不是常常跟大家說,在資訊界有實力不怕沒好工作嗎?但是你們聽了都不信,對不對?

她出國工作約莫半年後寫信給我,告訴我另一件「奇遇」。徵得她本人同意,我分享她寫的內容,原汁原味,不改一字:

『老師,最近看到你提了很多台灣人才在國際上很搶手的文章。我非常認同,所以寫個訊息來給您,讓您知道,您努力地想建立年輕人的信心,是有意義的,不是您在唱獨角戲而已,真的有發生作用在我們身上。』

『以下是我老公和我最近的奇遇。我獲得去德國洪堡大學做研究的獎學金,老公正煩惱是否該和我同行,要去一年半,他擔心辭職這麼久,競爭力會流失。我們後來就想,那就直接投德國車廠車用電子部門履歷試試吧!』

『死馬當活馬醫,本來很擔心會沒人理,但神奇的是,我們真的收到不少面試的邀約,視訊面試時,主考官的素質都超高,會直接要求線上寫code回答問題,但不是一反兩瞪眼的問法,而是像討論問題的解法,一來一往的修改code,有沒有實力,馬上現形。』

『現在,我們對前往德國,不再害怕並充滿期待與希望。正如老師所說,走出去,一點都不難。』

昨天,我收到收到她從德國送來的訊息,除了講到她在德國親身體驗到人家是如何尊重人才,也提到過去在國內體驗到的不合理,言談之間還是很關心國內的狀況,想把一些國外所見所聞分享給國內的朋友,卻又怕傷了「還在苦海中掙扎的朋友們」。

我想,真相有可能會傷人,如同駭客任務(The Matrix)中著名的場景,給你兩個選擇:吃紅藥丸會覺醒過來,但必須面對真相中的諸多艱難挑戰;吃藍藥丸會回到之前懵懵懂懂的狀態,繼續過著渾渾噩噩的日子。(抱歉,懵懵懂懂、渾渾噩噩這樣不清不楚的形容詞,是我能想到的比較不傷人的說法。)

然而,我想我的臉書或部落格的朋友或讀者,大都是自己走上門的,應該不怕受傷,所以我覺得可以把她的所見所聞和想法分享給國內的朋友們做參考:

『老師,最近看您常在討論人才流失的問題,我最近剛好有些親身的經歷,想和您分享。因為德國一家做自動駕駛系統的軟體商,搜尋到我先生在LinkedIn的履歷,和他們要找的演算法工程師,專業能力大致上符合他們的需求,因此來信邀約面試,並附上一張領據,是請我先生填寫德國高鐵ICE的價錢,若是開車,就直接填上油資。當時我們都覺得很有趣,因為,第一次看到人還沒到公司現場,就已經可以報帳的文件。』

『接著,到了面試當天,人資直接問甚麼時候可以上班。我先生和他說,可能要八月之後,因為我還住在柏林,需要搬家,人資竟然直接回答說:你搬家那個月,公司會照付薪水,讓你專心搬家... 』

『更妙的在後頭,扣除平常的周休二日與國定假日,另外再給薪假一年是30天... 等講完後面許多基本的勞工福利之後,才開始討論工作內容與電腦視覺相關技術... 只是面試,就展現出公司的誠意,台灣人才流失的問題越來越嚴重,我不意外了...』

『另外,關於學術界升等,只專注在論文發表的現象,其實在博士班圈也頗嚴重。舉我先生的例子來說,他在X大資工唸到第五年,就決定休學直接去工作。原因是,他第五年時,已經累積一個台灣專利,一個美國專利,兩篇SCI期刊,五篇會議論文,但是,這樣子仍然無法達到X大的畢業門檻。』

『因為,專利(0.5點)與會議論文(0.5點)只能擇兩項,剩下的都不能累計,SCI論文,每多一個作者,就要扣5%。當初因為是經濟部的計畫案,被迫在自己寫的論文後面,要掛名許多工研院的大老,所以兩篇期刊也才1點,全部加起來,才2點,距離畢業的6點,實在是遙遙無期。』

『看著他的才華,即將要被消磨在無窮盡的計畫與學術期刊中,實在是很心疼,鐵了心,勸他休學,才能重新走出今天的另一片天。但每每講到這些,又好像我們在抱怨,因為,也有許多人是在這種制度下生存下來了。不敢多說,只怕傷到其他還在苦海中掙扎的朋友們... 看到老師願意這麼勇敢地講, 真的是很令人欣賞,就不小心打了這麼多感覺,想和老師分享。』

我看了之後立即回信,以下是我回信內容:

「謝謝分享,很高興看到你們在國外發展順利,這是你們努力所應得的,也是我認為國內應該要如此對待人才,卻做得很差的地方,所以我才一直要談這個問題。」

「在一些思想固濁或是沒有親身經歷而未啟蒙的人眼中,談這些問題,的確很辛苦,會被看成是在抱怨和異類,但我既然在這裏看到這些大問題,看到諸多像你們這樣的可造之才被臺灣這個出了問題的系統所踐踏和埋沒,我怎麼能坐視?」

「我們在學校培育再多人才,如果只是能讓這些本來就不錯的人過好一點的日子,但是人無法盡其才,對這塊土地卻發揮不了大作用,那這樣的高等教育有什麼臉面對國人?因此,研究和批評這些問題,不是為了個人的喜怒哀樂,而是講該講的話,不愧對自己的良知而已。」

話說昨天晚上,應學長之邀,跟資訊業一線大公司主管見面,言談頗愉快。我說,您的眼光犀利,在眾人不敢走出硬體代工業的時候,就知道應用導向的系統軟硬整合和優化是未來的關鍵,而且勇於投資,所以事業成功,但你們應該很難聘人才吧?他笑笑說,國內的確難找,我們都是從國外找人的。

很有趣吧,我們的人才被國外挖走,我們的公司去國外挖人...

我不是鼓勵大家出走,而是鼓勵朋友們設法看清楚真相,知道大環境和自己的價值,以及為自己的未來努力奮鬥,而我們在產業界和學術界應該要在人才的教育訓練上做得更好。我對這位戲稱自己是Small VP的主管說,我們一起來努力培養國內人才吧!

(註一)天上掉下月薪100K的工作,http://hungsh-ntucsie.blogspot.tw/2014/01/100k.html

2015年7月14日 星期二

台灣比德國、日本、英國相對富裕?

不要太訝異,昨天看到關於美國「全球金融雜誌」(Global Finance Magazine)列出全球最富裕的23個國家的報導(註一),台灣高居第17名,而德國、日本、英國都排在我們後面。

這個雜誌用「GDP購買力平價指數」來計算,換句話說,以「買得起當地的日常消費品的能力」,來代表生活的「富裕程度」。乍聽之下,這似乎有道理,但真的如此嗎?各位覺得台灣人過的日子有比排名在後的德國、日本、英國好嗎?統計資料,是可以拿來唬人的,如果不仔細搞清楚的話。

其實這應該算是舊新聞了,幾年前就有這類的資料和報導,例如台灣在2011年排在第21名,所以這幾年還進步了幾名。然而,這樣的資料跟我們很多朋友們的認知相差太多,所以也引發過一些討論。這篇在今年春季號「台灣經濟論衡」上由勞動部專家撰寫的專論「購買力平價指數之應用與限制」(註二),除了詳細說明計算的方式,也談到原本世界銀行報告中所建議的「使用原則」:

一、價格、經濟發展程度與結構相近國家之間的比較結果會相對可靠,如:奈及利亞與南非相比會較奈及利亞與賴比瑞亞相比更為精確;

二、相同區域內的比較結果會相對精確,如:中、印相比會較中、美相比更為精確;

三、商品的平價指數(PPP)會比勞務的PPP精確,如:家事與健康照護的測量誤差會大於食品;

四、PPP衡量的是一國整體物價水準,無法反映單一國家內不同城鄉間的價差。

然而,我想大多數的老百姓,還有忙碌記者朋友們和官員,應該很少人會看到這些等同於說明書中「免責聲明」的使用原則,所以大概又會是各執一詞、雞同鴨講。

如果看懂使用原則的話,各位就該知道,台灣根本不應該跟德國、日本、英國比較,因為我們的經濟發展程度(GDP)比人家低太多了(根據第一條原則),而且不在同一區域很難比較(根據第二條),況且這裡面很多單項較抽象的PPP可能是不精確的(根據第三條),例如租金要算多少?再者,(根據第四條)城鄉差距也是個問題,台北的租金比其他地方高太多了,更不用說房價了。

所以勞動部專家的結論中說:『綜上所述,PPP 的應用價值仍是有限,至少目前無法反映單一經濟體內所得分配不均、各國之間商品與勞務品質差距等問題,亦無法反映國際間政治因素的影響,因而在使用相關數據時必須特別謹慎小心。』

以「必須特別謹慎小心」結尾,大概是提醒官員不要沾沾自喜,拿這個第17名來自婊。因為這麼高的排名,來自於低物價,但低物價來自於壓榨基層勞工和降低日用品的品質,而越來越多的人們被壓在金字塔底端沒有翻身的希望,越來越多的黑心商品和食安問題讓人憂心忡忡,正是人民對生活不滿意的原因。

人民不滿意,不全然是經濟問題,而是系統出了問題。這個系統,並沒有考量和平衡大眾的需求,也沒有尊重多元價值,因而一直在打壓不符合或不願追隨官方主流價值的人們,所以受壓迫和排擠的人越來越多,但這個系統一直在忽視問題日漸嚴重的警訊,才會不斷讓問題延宕。

同樣的邏輯,我希望有人好好去提醒我們的教育部官員和大學校長們,「必須特別謹慎小心」,不要動不動就拿那些世界大學排名和期刊論文篇數來作為評鑑的KPI了。大家日子過得如何,要問人民滿不滿意;學校辦得好不好,重點在於學生是否有教好、畢業生滿不滿意、業界口碑如何,不是在那些虛無飄渺的數字上玩遊戲。

話說這個GDP購買力平價指數也有其參考價值,雖然低薪資,但物價也低,所以大家日子還過得去,只要清心寡欲,少買些舶來品就行了,不是嗎?但問題出在台灣處於特殊的國際局勢,如果不好好發展國力,那麼在面對各個意圖染指或影響台灣的勢力時,能做些什麼?勢必有些必須與國際接軌和競爭的項目,必須投入資源努力經營。這些大哉問,值得好好想想。

(註一)全球最富裕23國 台灣第17,聯合報,http://udn.com/news/story/5/1054237

(註二)購買力平價指數之應用與限制,台灣經濟論衡,2015年春季號,下載網址:
http://ws.ndc.gov.tw/Download.ashx?u=LzAwMS9hZG1pbmlzdHJhdG9yLzEwL1JlbEZpbGUvNTU2Ni81OTM1LzAwNjI5NTkucGRm&n=Ni4y57aT5bu65bCI6KuWMi5wZGY%3D&icon=..pdf

2015年7月13日 星期一

後摩爾定律的世界和台灣的產業發展

報導中(註一)說「半導體界謹奉的摩爾定律失效,是博通決定被安華高購併的最大主因」。雖然這只是某種說法,因為任何大公司的併購案幕後都有不少隱情,但我們藉此來談談這個大幅影響世界超過50年的摩爾定律 -- 假使這個每隔18~24個月就能單位面積上的電晶體個數就會增加一倍的定律真的失效,未來的資訊電子業,甚至世界,會出現什麼有趣的趨勢?

1. 晶片的價格會走勢如何?
2. 需要低耗能的應用如何設計?
3. 需要高效能的應用如何設計?
4. IC設計師的工作?
5. 架構設計師的工作?
6. 軟體設計師的工作?
7. 世界改變的速度?
8. 台灣的電子業?
9. 台灣的經濟與產業?

我想這將會是很大的衝擊,各位可以自行想像。但還是有些人說,安啦,摩爾定律延續了超過50年,即將終結的傳聞聽過無數次,這次應該又是有人喊「狼來了」,不必理會。

順帶一提,同樣的「安啦」的說法,似乎也常見人用在台灣的房地產業和經濟:「安啦,買房地產過幾年就會翻倍,泡沫化的警訊時有所聞,反正政府和有錢人會護航,跟著衝就對了,不必害怕」。當然,不入虎穴,焉得虎子,但就怕碰到老虎。

摩爾定律幕後的經濟因素

在學術和業界,摩爾定律是否會延續,目前仍然是個有爭議的議題,有很多技術上的探討。我個人在以往雖然沒有選邊站,但總是認為技術上的問題能夠克服,只要有足夠的資源。有需求,就會有資源,而在過去50年,資源可說是頗充裕的,因為從冷戰時期軍備競賽為科技發展鋪路,個人電腦造成社會全面的電腦化,到每個人都有智慧手機,不斷都有驅動摩爾定律的需求。

但這次我的觀點不同,經濟層面的議題已經凌駕技術層面,因為需求不夠強勁 -- 有多少人需要更強更快的個人電腦或是智慧手機在日常生活中使用?當然,有些物聯網的應用會想把更強的運算能力放進很小的東西裡面,但是感測器和無線網路往往才是真正耗電最多的部分,並非摩爾定律的範疇。

我的觀點是,以傳統的IC設計法則和可接受的代價為前提,已經找不到能夠延續摩爾定律的方法,所以現在IC設計搞到需要Near-Threshold的研究,在接近極限值的低電壓的不穩定狀況工作,甚至探討quantum computing,半導體設備廠開發新製程需要比以往更龐大的資金,但缺乏需要高級製程的大規模高價值應用來回收研發成本,因此在實務上很難有解。

說白一點,摩爾定律是錢砸出來的。摩爾定律的黃金時代,開始於個人電腦急速成長的時代,但個人電腦的效能在十年前就已經能夠滿足大多數個人,所以「世界」對於摩爾定律的期待逐漸降低,雖然智慧手機和平板的異軍突起,但主要是希望摩爾定律能夠提供更高的性能耗能比(power-performance),然而這幾年手機平板已趨於飽和,也沒看到真正個人所需要的高性能耗能比的應用(killer apps),再加上像Qualcomm、Samsung這樣的公司上在推出新的行動晶片上屢次因為晶片過熱而踢到鐵板,所以在既然沒有消費者的需求,晶片製造商也裹足不前的情況下,自然就會降低對於摩爾定律的挹注。

因應摩爾定律的衰退

我想,在缺乏資金挹注的情況下,摩爾定律在技術上能延續的機率不高,即便不少研究者熱中於此。除非有真正大眾需要的應用,或是再度出現軍備競賽,否則很難改變摩爾定律的終結。

這算是摩爾定律經濟學吧?我們正處在摩爾定律的衰退期,已經給長期倚賴摩爾定律的人帶來影響。台灣的電子代工業早就受到衝擊,而美國早就預測到這樣的趨勢而重軟輕硬,不斷將電子業的下游外包給國外,甚至不惜給了中國,讓Intel到中國設研發中心。反正美國認為全力搞軟體比較有前景,至於硬體,只要掌握重要的核心技術就行了。

摩爾定律失效,勢必嚴重影響某些科技業者的獲利。以往台灣的電子業只要幫人代工即可獲得不錯的利潤,但是在進入摩爾定律的衰退期之後,利潤不斷下降,如果還看不清楚將來能夠獲利的廠商是哪些,該做些什麼的話,恐怕難以為繼。

台灣產業可以嘗試去做的,是與「重要的核心技術」接軌以增加自身的價值與獲利,而前一陣子談到的廣達配合Facebook做OCP就是這樣的例子(註二)。上週做植物工廠的朋友來找我後,開始要找人用機器學習(machine learning)來分析資料,提昇競爭力 -- 他們知道這樣的技術才是核心技術,而採購零組件來建植物工廠只是基本知識。巨量資料和機器學習也是台積電當前重要的核心技術之一。而對於資訊業來說,除了上述的技術之外,平行處理、異質計算、系統軟體、軟體工程等等,都是核心。

雖然研發核心技術並不見得能快速獲利,而且人才難尋,但是一個對於核心技術有相當掌握的個人、團隊和公司,比較經得起大風大浪,而且歷久彌堅。例如我之前共事的團隊,從Sun轉到Oracle,始終受公司器重,這是我為什麼這些年特別重視和提倡核心技術。

同場加映 - 毛院長的三道大哉問

台灣的產業普遍還是摩爾定律黃金時期的快速獲利思維,難以接受這些領域所需的研發成本和時效,但如果這樣的思維不改,台灣的經濟要如何發展?無怪乎行政院長毛治國,近日在國發會上提出三道大哉問(註三)。剛好我們就來同場加映,承接上述的討論來探討一下這三個問題:

1. 台灣產業結構是否過度集中在資通訊?

在摩爾定律地黃金時期,台灣的產業結構過度集中在資通訊「硬體代工製造業」,因此沒有好好把握住高價值的資通訊系統與技術服務業的商機。主要是因為業者和政府始終堅守著利潤不斷在降低硬體代工製造業,並沒有被好好經營和發展上述能夠在台灣不錯的硬體基礎上幫系統或服務加值的核心軟體技術。

雖然如此,但為時未晚。不過,政府和業界必須認清軟體核心技術需要的並非人力,而是高階的人才;而高階的系統和軟體人才的養成,需要時間和資源,而成功的軟體產業,更不是隨隨便便就能建構起來,要有眼光和氣魄。如果還是眼光淺短,計畫做沒半年就想賺錢,那就算了。

2. 台灣對大陸的依附程度是否過高?

「依附」該如何定義?以前借助大陸的廉價勞工的時候,並沒有趁機好好耕耘台灣、提昇實力,只顧著賺錢,不斷把台灣的人力抽走,甚至賺了錢的台商還回台灣炒房、壓低薪資、賣黑心商品,這樣「無根」的作法,說是依附程度過高,我不反對,而這是心態上的問題。

要擺脫依附,就得要「自立自強」,憑本事賺錢,用各種方式悍衛這塊土地,就像以色列人那樣。我個人相信,真正的台灣本土意識,來自於在這塊土地上自立自強的信念,而不是去區分藍綠、南北、本省外省,更不是嘴上說一套,實際做的又是另一套。

 3. 台灣投資衰退到底怎麼解?

我想,投資衰退跟前兩項脫不了關係。只顧著削價競爭、壓榨人力的作法,有能力的人出走,沒出走的人不爽,只會把產業越搞越失去競爭力。這三個問題都是老問題了,大家已經罵了許多年,但政府高層一直設法迴避。不過,至少毛院長敢問出來,這也代表問題嚴重的程度。

如果問我的話,我會說,請投資在對的人身上,讓對的人做對的事,才是正本清源之道。這些年政府浮濫的投資,讓財團受益,花錢買選票,憨厚的人苦幹實幹還拿不到資源,有門路靠政府的資源賺錢才是王道,年輕人覺得前途黯淡、學本事也沒有用,那競爭力自然會日漸下滑,誰會願意投資這樣的環境?

所以台灣社會要正向發展,要人盡其才,社會就要投資有才的人,無論是就業或是創業,能自立自強、表現優異的人,就應該獲得相對的報酬,必須改變社會當前一昧以老套的管理制度去箝制和埋沒人才的陋習。改變需要時間,要改就趁早吧。

如果政府不懂如何做好這些,那還是不要浪費公帑比較好,免得扯後腿。與其讓全民搶著靠政府吃飯,不如少收點稅,讓人民自食其力,才會自立自強,才會有可能造就一個真正令人引以為傲的現代台灣。

(註一)http://finance.technews.tw/2015/07/10/broadcom-avago/
(註二)http://hungsh-ntucsie.blogspot.tw/2015/07/blog-post_3.html
(註三)http://udn.com/news/story/7238/1051918-請益學界-毛揆提三問

2015年7月10日 星期五

苗栗縣府是最大詐騙集團?

這篇報導(註1)中說,縣府員工憂心忡忡,確定10日拿不到薪水,紛痛罵:「縣府騙人!教員工如何活下去!」員工說,連續數月遲發薪水,質疑縣府:「難道是最大詐騙集團?」

我覺得很有趣,當你們的前幾任縣長不斷在借錢花錢的時候,你們縣府員工有出來質疑這些花費是否必要,這些債務以後怎麼還嗎?苗栗縣覺得債多不愁,你們覺得政府吃不垮,搞到現在這樣,自己一點責任都沒有,也不需要預先做準備嗎?

更有趣的是說縣府是詐騙集團,說得好,我很同意,但這個集團已經騙到手(借到的錢)的是全台灣的錢,也就是說縣府員工在這些年都是詐騙集團的ㄧ部份,好歹也先自我檢討一下。

說難聽一點,一般詐騙集團成員的腦袋還清楚些,他們知道自己在做非法的事,也知道集團有可能會出問題,有問題也會設法去面對,所謂盜亦有道。這個道,可能不合法,但是合乎邏輯和宇宙的因果律,所以稱之為道。

因果律是很難長期扭曲的,這是佛教的核心基礎,所以佛陀講因果。所謂「菩薩畏因,眾生畏果」,第一等人,透過邏輯思辯的訓練以及人生的體驗,看透因果,不去造惡業的因,也就能夠坦然面對結果;但世人不見棺材不掉淚,沒有撞到牆,他們何時才會反省呢?

如果不是現在有希臘的例子,大家可能還不知道國家級的政府都有可能破產。這些年,台灣的各地各階層,拿政府的、吃政府的、靠政府的、賴政府的多到簡直是全民運動、反射動作。很多人一天到晚就是在找政府有什麼新案子可以獲利,但並沒有認真去思考賺到的錢要如何用以提昇個人的層次和創造更好的社會環境。這樣的瞎忙,到頭來就是一場空。

我在四年前嘗試寫過一篇反省檢討台灣社會的文章(註2),因為太過沈重所以沒寫完。文中談到「社會和人民所需要的改變」,書寫我所看到的一些不合理、不合時宜的現象,包括有土斯有財、家族傳統與光宗耀祖、養兒防老、傳宗接代、男尊女卑 、長幼有序、唯有讀書高等這些反射性的思考,當時每寫一個,文章就越沈重,沈重到無法作結論,只好說「非得親身體驗(絕望和挫敗),才能真正改變」-- 而我們正是在這樣的過程之中。

後記:

每個政府就像公司一樣,也是要對信用和財務狀況負責任,無法負責的話就只能找人接手或是破產重整,這些都要談條件的。政府如果破產,薪水當然發不出來,這就是因果關係。

我們加入一家公司,會看看公司的狀況,如果公司經營不善,也會想趕緊換一家公司,如果每一家公司都很糟糕,那就是整個大環境、系統面的問題 -- 這就是當今年輕人所遇到的問題。

當很多公司經營困難,很多人被迫拿22K,工作沒有保障的時候,政府能置身事外,享有舉債不還的特權嗎?政府的員工能事不關己,要求薪水照發?

很遺憾地,你們只是在經驗許多民眾都已經驗過的事,而你們沒有特權,也終究不能背離因果,就像其他國民一樣。

我是納稅人,我不希望我的稅金被濫用,所以我表達我的意見:在合法的情況下,你們談出一個大家可以接受的條件,用一些似是而非的說法吵吵鬧鬧是沒有用的,要提出有效的改革方案才行。

看看希臘的例子吧,歐盟不可能對希臘無條件紓困,希臘必須拿出辦法來,但是有很多賺了錢的肥貓還是老神在在,所以人民不信任政府,許多人想說乾脆讓國家倒掉重練算了。如果台灣也想步入希臘的後塵,那我也沒什麼好說的,大家就繼續講些不負責任的話,做些不負責任的事情吧。

(註1)苗栗明確定發不出薪水 員工痛罵:詐騙集團 (2015.07.09)
http://www.appledaily.com.tw/realtimenews/article/new/20150709/645021/

(註2)社會和人民所需要的改變 (2011.09.09)
http://hungsh-ntucsie.blogspot.tw/2011/09/blog-post.html

2015年7月9日 星期四

軟體定義網路SDN跨領域工作坊+黑客松

這是我之前預告過,我們「教育部資通訊系統軟體資源中心」將在七月底辦的「軟體定義網路SDN跨領域工作坊+黑客松」,現在正式開放報名。在台大(7/27-28)和成大(7/30-31)各一場,每場為期兩天內容豐富的課程,費用全免,優先提供給教師和學生,也歡迎業界人士報名,詳細內容請至網站:
http://pas.csie.ntu.edu.tw/SDN2015Workshop/

黑客松的題目已經有人提出一些題目,但既然是hack,我們保持開放的態度,讓參加的學員自由盡情發揮。我們也歡迎有人自告奮勇出來帶黑客松,或是出題目和建議給學員參考。

軟體技術早已不知不覺地深入到我們的四周,取代了原先硬體為主的產品設計思維。軟體定義網路(Software Defined Network)是其中的一環,這種革命性的網路技術,讓網路在設計、建置、管理與使用上更具有彈性和通用性。事實上,軟體在可見的未來將會定義更多的技術標準和應用,是業界極具潛力的發展方向。

歡迎分享此訊息。

2015年7月8日 星期三

學用落差與產學合作系列之4 - 技術官僚的養成教育

我們接下來由歷史脈絡來繼續解析台灣學用落差的根本問題,我們在報告P.126寫道:『由於台灣獨特的地理環境,早期即形成邊疆移民社會的背景,1949年的內戰更進一步產生大格局中國的思維,使得具邊疆移民社會及區域文化特性的台灣,必須接受保守的單元化取向與封閉性格的父權式統治政權(陳秉璋,1989),衍生出生存、正當性、系統、與認同等危機。這樣的歷史發展,除導致統治上名實分離的斷裂外,也讓台灣政府未維持政權正統性,全面以經濟掛帥為社會發展的策略,並循此路線進行政策規劃、教育建制以及產業發展等社會實踐。』

正好我可以用今天早上寫的東西來詮釋以上這段。

在台灣有一類典型人,是師長眼中的模範生。從小聽話背好書考好試一路上去的,對於上級長官交辦的任務,只要是他學過的,或是鉅細靡遺告訴他細節,他都可以做得四平八穩,這是傳統上公務體系和業界最愛用的人才。

另一類人,從小喜歡不按牌理出牌,不愛背書,愛提不同的意見,往往成為師長眼中的壞學生、搗蛋鬼,由於不知道他會做出什麼事,即便很厲害,還是不敢用他、不想提拔他。偶爾,我們會看到這類人,被稱之為怪才、鬼才。

看到這裡,您以為我要說第二種人比較好,鼓勵學生當第二種人嗎?不,如果有這樣非黑即白的想法的話,就落入第一種人「一元化」的迷思。事實上,二元化也不見得好,健全的社會需要多元化的想法和各類人才,才能永續地生存和發展。

有人喜歡且適合當聽話的秘書,沒什麼不好的,我不會鼓勵他去創新改革。反過來說,找秘書型的去創新改革,帶來的恐怕是場災難。同樣地,找怪才、鬼才來當乖乖聽話辦事的秘書,恐怕老闆時常會跳腳罵人。然而,真正厲害的領導人,應該是有能力吸納各類人才來做適才適任的工作來達成目標,而一個團隊要成功的打下江山,需要各類人的合作。

這樣的合作,英文叫做chemistry,是團隊成員互動產生化學反應而變化成長,並非各司其職即可,更不是我們常見的龍蛇混雜、各自為政、明爭暗鬥的環境。很奇怪,台灣這樣一個受到中國、日本、美國多元文化影響的地方,表面上很多元,但骨子裡卻極度缺乏多元的素養,為什麼呢?

台灣表面的多元文化,其實都可以稱之為「次文化」,不受主流文化和主流價值的重視。學界把持的主流文化常常是把次文化視為不入流,或是當成洪水猛獸;業界把持的主流價值還是在傳統社會的功名利祿,頂多把次文化當成工具和搖錢樹,根本不在乎次文化本身的價值。

一元化的思想和二元化的鬥爭,往往是衰敗的開始。歷史上那些盛極一時的王朝、不可一世的領袖,留給信奉者的,是不斷嘗試複製成功經驗而反覆撞牆所帶來的挫折和自卑。因為信奉者所看到的成功典範,只是最後的結論,不假思索地嘗試複製,是東施效顰,但世人時常不知道自己天天在做這類蠢事。

如我一開始所講的,我沒說每個人都要打破框架。沒能力獨立思考的人,說要打破框架,等於是東施效顰。問題在於台灣注重考試成績的教育,箝制住很多原本有創造力的人的發展潛力,而塑造出太多沒能力獨立思考的人。這不是說哪種人好不好,而是說這種「不平衡」的狀況已經讓台灣的學術、思想、文化、政治、社會、產業停滯不前很久了。我在2012年寫過一篇,探討台灣科技業所需要的將才都去了哪裡?(http://hungsh-ntucsie.blogspot.tw/2012/11/blog-post_13.html)

這樣應該可以幫助讀者理解報告P.126中這兩段所談到的台灣早年的教育政策的指導綱領,以及無法與時俱進的教育文化所造成的危機:

『在政策上,台灣在產業起步、建立制度階段,採取培養「良好的技術型官僚」的方式,讓技術官僚成為國內產業發展的推手與後盾(彭思錦,2011);在教育制度上,則依據國內資源的結構,移植國外模式及深化高等教育層級來培育質優努力的人才,以提升國際競爭力;而在產業發展上,則採取技術上倚賴先進發展國家的步驟,以「土法煉鋼」和「買技術」為主(吳泉源,1996)。從歷史脈絡及社會發展過程中,可發現「政府」與「產業」及「高等教育人才」的培養、扶植間,有密不可分的關係。』

『依據時代背景所發展策略,曾經造就所謂的經濟奇蹟,使台灣於世界產業鏈中居關鍵的地位,但在全球產業與人才流動劇烈轉變的現在,台灣也因為過去傳統的歷史與結構包袱 ,逐漸被排除於世界分工體系之中。例如全球電子產業供應鏈,曾經「非台灣不可」,但現在中國廠商串起的「紅色供應鏈」,正逐步瓦解「Taiwan inside」的地盤(熊毅晰,2013),這是相當嚴峻且須深刻檢討的議題。』

始作俑者的教育,從小開始的考試和升學,是為了主流文化和價值而服務,而非全體人民。有人說升學要公平,要回歸聯考,要顧及階級流動,都跳脫不出傳統想法的範疇,都沒有跳出框架去思考。如今社會上許多所謂主流的聲浪,在在顯示出主事者受教育的過程中所受到的種種束縛,這不是單指某些個人,而是整個領導階層。而受限於此,又何嘗不是一種無能?

因此,每當我鼓勵政府和業界打破框架的時候,我並不期待成功的創新會立馬發生、改革會馬上見效,除非我們的社會學習到尊重多元和鼓勵創新。我們可能要花上一個世代的時間,才能培養出足夠的開創性人才,需要幾個世代的努力,才能打破思想文化上的框架。但,這件事應該要有個起點,而且是堅穩實在的起點,這必須靠教育文化的改造,而這樣長期的改造工程,你我都是其中的一份子。

(待續,連載中)

報告原文下載網址:http://www.cppl.ntu.edu.tw/research/2014research/2014final/10307final.pdf

2015年7月6日 星期一

學用落差與產學合作系列之3 - 痛定思痛、解決根本問題

上一回談到「各界在學用落差上的責任」,知道這並非單純的問題,而是肇源於封建科舉考試的思想文化,各界根本上只重視學位,不重視學術之用,因而常見因循苟且、便宜行事、得過且過的作為。

想要解決這樣以發展成為系統性的問題,非常困難。如果貿然行事,頭痛醫頭,還可能衍生更大的後遺症。最近看到很多荒腔走板的事,主事者因為急於「滅火」而不擇手段,如果意圖只是堵住如洪水的民意(民粹),而非痛定思痛、解決根本問題的話,那麼如同增設違建來滿足一時之需,讓後來的人在拆除違建的時候更費力。

五年五百億大學卓越計畫,就是這樣一個違建。違建不是沒有作用,卻因此而讓國內各大學無不絞盡腦汁、無所不用其極地為了爭奪這樣的錢,做出一些不像樣的事。我說過,這等於是做了「二桃殺三士」的事,讓學術圈也鬥來鬥去,鮮少有樂意跨校合作的美事,更不願將資源投在需要長期深耕的實務研究和產學合作上,衍生出論文造假、學用落差、產業落後、畢業生出路不佳、學位貶值、學生學習意願降低、產業吝於投資研發,持續惡性循環更加劇學用落差的幅度。

發現問題嚴重到不行,政府開始思考對策,但缺乏大刀闊斧的作為。然而在318青年佔領立法院行動之後,政府急於安撫民心,開始呼籲要重視產學、支持創業。但我在近期的幾次經驗中發現,系統中根本缺乏產學和創業的人才,如果政府希望為了迅速交出亮眼的成績而飢不擇食的話,很可能將重蹈覆轍。例如政府單位為提倡產學合作,如果貿然改以「專利件數」「技轉金額」為補助研究經費的關鍵指標,很可能只是鼓勵虛華不實、合作造假的產學合作,反而讓情況更嚴重。應該要知道,當前產學合作的基礎薄弱,必須慎重其事、實事求是,假以時日才能建立堅實的產學合作關係,很難在短期內藉由大筆資源迅速建立起來,不應該再犯一次「大躍進」式的錯誤。

有人看到這裡,會產生放棄的念頭 -- 出國去吧,離開鬼島。但我還是抱持一些希望的,否則也不會花時間寫這篇報告。

我們看到資訊科技對於教育和國家競爭力的重要性與日俱增,近年來由於資訊科技與社群網路的普及,世界各地興起線上學習、社群共學、個人興學以及民間自發性的促進產學的活動,而產、官、學與個人,應善用此類新興的資源,思考新的做法。如果台灣早日覺醒,善用資訊科技,或許有可能營造出一番新氣象。

所以,我們在後面將從四個層次來理解與探究產學問題,並且設圖提出若干解決問題的方向與作法:

1. 將從時代的變遷以及台灣的產業特性,來分析舊時代產業模式與職能訓練的不足之處,探討政策、產業、學術於現在的定位與未來的發展方向。

2. 從產業結構層次思考,產官學如何建構有利於產學合作共榮、永續經營的生態系統,以提升國際競爭力、造福全體國民為目標,去擬定產學發展策略。

3. 探討高等教育的既有體制與文化中造成產學落差的因素,因應產學需求,改革不合時宜的評鑑制度、導入業界資源的方式、強化產學相關課程與活動、產學合作的發展策略等,同時學校應擺脫舊時代父權心態,居於業界與學生之間扮演協助者、合作者等角色。

4. 從個人層次思考,面對產業的快速變遷以及大環境的不足,學生如何調適個人的學習心態、強化自學能力、規劃職業生涯、放眼國際、善用社群資源、乃至於自主創業。

(待續,連載中)

對應報告原文(P.125~126):

同時,最近的「泰晤士高等教育」所發表的2015全球聲譽最佳大學排行,台灣大學不升反降,由去年排名51到60區間,跌到61到70名區間。或許意味著靠著獎勵論文發表來爭取排名的作法,即便短期有成,但好比打腫臉充胖子,如果無法獲得學生的認同,亦無法與國家的產業經濟發展共榮,終究難以為繼,反而衍生出許多的後遺症,包括論文造假、學用落差、產業落後、畢業生出路不佳、學位貶值、學生學習意願降低、產業吝於投資研發,持續惡性循環更加劇學用落差的幅度。隨著五年五百億大學卓越計畫的退場以及少子化與學位貶值對招生所造成的影響,各大學要如何維持榮景?如果大學僅僅倚賴政府的補助,無法爭取與善用民間資源,如何從上述惡性循環中脫身?

長久以來台灣的產業界、政府與產學相關的單位(教育部、科技部、經濟部)、大學院校與系所主管,乃至於教授與學生,缺乏對產學問題通盤理解的能力與經驗,使得在試圖解決產學問題的過程中,各界缺乏共識,難以提出具體有效的方案,而陷入形式主義以及「頭痛醫頭,腳痛醫腳」的短視近利的窘境之中。例如政府單位為提倡產學合作,如果貿然改以「專利件數」「技轉金額」為補助研究經費的關鍵指標,很可能只是鼓勵虛華不實、合作造假的產學合作,反而讓情況更嚴重。應該要知道,當前產學合作的基礎薄弱,必須慎重其事、實事求是,假以時日才能建立堅實的產學合作關係,很難在短期內藉由大筆資源迅速建立起來,不應該再犯一次「大躍進」式的錯誤(洪士灝,2015年3月25日)。

由上可知,人才、教育、政策、及國家競爭力間存在著密不可分、唇亡齒寒的關係,而弭平學用落差和提升產學合作,絕對不是產官學單一思維、單方向能夠解決的事。近年來由於資訊科技與社群網路的普及,世界各地興起線上學習、社群共學、個人興學以及民間自發性的促進產學的活動,而產、官、學與個人,應善用此類新興的資源,思考新的做法。因此,本章試圖從四個層次來理解與探究產學問題,並且設圖提出若干降低產學落差與強化產學合作的方向與作法:

 第一節將從時代的變遷以及台灣的產業特性,來分析舊時代產業模式與職能訓練的不足之處,探討政策、產業、學術於現在的定位與未來的發展方向。

 第二節從產業結構層次思考,產官學如何建構有利於產學合作共榮、永續經營的生態系統,以提升國際競爭力、造福全體國民為目標,去擬定產學發展策略。

 第三節探討高等教育的既有體制與文化中造成產學落差的因素,因應產學需求,改革不合時宜的評鑑制度、導入業界資源的方式、強化產學相關課程與活動、產學合作的發展策略等,同時學校應擺脫舊時代父權心態,居於業界與學生之間扮演協助者、合作者等角色。

 第四節從個人層次思考,面對產業的快速變遷以及大環境的不足,學生如何調適個人的學習心態、強化自學能力、規劃職業生涯、放眼國際、善用社群資源、乃至於自主創業。

 第五節歸納總結本章之論述。

報告原文下載網址:http://www.cppl.ntu.edu.tw/research/2014research/2014final/10307final.pdf

2015年7月4日 星期六

學用落差與產學合作系列之2 - 各界在學用落差上的責任

上一回談到如果要深究學用落差的話,家長、學生、教授、政府、業界都有責任,所以這回我們來快速檢視一下各界的責任。

家長和家庭教育是教育的起點,在進入學校教育之前,對小孩的人格發展影響最大的就是家庭。而進入學校之後,家庭教育仍舊是關鍵。然而,台灣的家長最大的迷思之一,就是擔心在意學校成績,遠多於人格的發展。

剛好昨天有位台大電機的學長談到為了教育小孩,這五年來辭掉工作擔心煩憂的故事,所謂天下父母心,然而在關心孩子的同時,卻不見得真的懂孩子的「特性」。他的女兒因為國中成績敬陪末座,在學校很不愉快,進而開始「學壞」,甚至厭世。送到昂貴的私立學校,在家裡教她,也沒有效果,只有更多的爭執。

正當情況糟糕到不行,因緣際會,女兒接觸到美術,產生了報考美術班的念頭。後來竟然發現,女兒有著「圖像式的記憶」- 在素描時,只要看一眼,就能連細節一起畫出來。但是在腦袋似乎少根筋,無法像常人般用邏輯思考解數學題目。找到特性後,很快就學會畫畫,考上美術班之後,彷彿在另一個世界優遊自在。

除了找到特性之外,家長和學生還需要共同規劃未來的道路,同時各自負擔一部分的責任。然而,當家長忙著賺錢,學生忙著應付考試的時候,誰有時間來做這件事?但有捨才有得,如果沒辦法抽出時間來做這些規劃,學習負責任,那麼到了大學,仍舊只知道讀書考試 -- 很多家長希望子女考公職,謀個安穩的工作,但其實出路有很多,只要能找到適合自己的路。

我想到「行行出狀元」這句話,除了用來鼓勵學子從事各種職業之外,更重要的是成為該領域的佼佼者。吳寶春是最近常被提到的例子,其實這樣的例子可以有很多的 -- 前提是在源頭的家庭教育上多一些開放性和開創性的思考,搭配上體制內和體制外提供的多元化發展管道(學界和政界的責任),以及業界精益求精、重視品質而提供相對的報酬(業界的責任),就有希望讓某些行業經營得宜、蓬勃發展。現代狀元的標準,不應該是會讀書、高學歷,而是以具體對社會做了什麼貢獻來去評論一個人有沒有「用」。

接下來快速談談學界的責任。在我的想法裡,學術界應該是多元化,提供支持上一段所談到各行各業發展的關鍵教育與研究。然而台灣的學術界,一直受政治力影響而蒙上一元化的陰影。政府想推動特定政治意圖,很直覺地想到要「動員」學校的資源,而動員的機制則往往是很粗糙、虛偽,乃至於蠻橫、廉價。我想,政治力和政治意圖的過度介入,這是台灣的大學改革會淪落到今天這般的地步的最大元兇。

而且,當情況已經很糟糕了,學術界還缺乏共識。有些人在象牙塔裡面,覺得外面的紛紛擾擾與他們無關;關心產學議題的教授們,在過去這些年論文掛帥的學術評鑑風潮中被打入冷宮;此時此刻,誰說話有份量?清大彭明輝教授在部落格上罵的很兇,雖然我不見得完全同意他的主張和論法,但我尊敬他作為一個學者的風骨,或許有人會說學界中人做這樣事不只是不務正業,狗吠火車、無濟於事,但我想這應該算是「愚公移山」之類的事,而且社會上需要多一些愚公。

當前學界、政界、業界對於學用落差的責任,一直在互踢皮球,沒有具體可行、大規模的解決方案。我參加過一些官方色彩的研討會,大部分都只能談論到一些頭痛醫頭的改進措施,但對於許多積弊已深的問題,主持人幾乎只能說牽連甚廣、茲事體大、缺乏資源而束手無策。

我想,在當前「卡關」的情況下,除非有奇蹟,否則短期間不可能有全面性的解決方案。最近有人開始以希臘的困境比喻台灣的未來,政府不可能持續大規模補貼學界做世界一流但與國家發展和人民生計無關的研究,也不可能持續大規模補貼業者做他們原本應該自行負擔的成本和風險。因此,學界應反思自身的教學研究的價值,而缺乏競爭力的業界應當淘汰或轉型,及早朝有未來性的特定領域投入研發資源,而政府應該改變投資的思維,提昇資源鏈結、經理的能力和層次。政府切莫昧於民粹而濫投資源,唯有務實慎選個案並且作出成績,才會讓人民有信心。

業界自身的問題很多,即便有關心學用落差的問題,或是想做些產學合作,往往也不知從何入手,這有一大部分是業界的問題。有些業界進步或變遷很快,如果不主動讓學校知道業界的需求,學校在回應業界的需求上,自然會很緩慢。在獨尊SCI的歲月裡,我跟業界人士說,你們可以做的事很多,第一,去跟政府反應,不然學界只在乎教學生寫論文;第二,提高聘用「專業能力」的學生的起薪,否則學生在校修營養課程,就業前準備面試題目就行了;第三,主動與學校做產學合作。

如果大家都盡到自己該盡的責任,我想在過去這些年應該不會如此沈淪,但或許需要一些教訓,才會讓這個社會省思該怎麼做。

(待續,連載中)

對應報告原文(P.124~125):

然而學界並非普遍認同這樣的批判和期許。部分學界人士從學術本位的觀點,採取「理論(大學教育)」與「實作(技職教育)」分離式的思維,來進行回應,指出「學用落差是種必然現象」(李嗣涔,2013)、「大學不是職業訓練所」(盧宸緯,2009;張舒涵,2011),除將責任推給業界,認為「適合大學生的工作僅四成」(自由時報,2014),且抨擊「業界無法善用人才,致人才外流」(曾嬿芬,2014)。雖然也有部分學者試圖針對大學政策與教授評鑑制度進行檢討,如清大榮譽教授彭明輝指出「評鑑制度導致台灣學界與社會與產業發展脫節」(彭明輝,2011年4月28日),輔大戴伯芬指出「是高等教育擴張失控與資源誤置,應建立大學退場機制」(戴伯芬,2015;聯合晚報午後熱評,2014年12月30日),但眾說紛紜,仍難以達成消弭產學落差的共識,更不用說找出適切的解套方案。

政府為因應產學間的落差狀況,提出以「鬆綁升學主義」為目標的教育改革、協助畢業新鮮人就業的「大專生企業實習」政策(俗稱的22K方案) (教育部培育優質人力促進就業計畫,2009) 、「學用合一」(吳淑媛,2014)、「縮短學用落差」(教育部技術及職業教育司,2014年5月30日)等計劃,但這些治標不治本的措施,除了難以消彌升學主義與文憑主義,更造成文憑通貨膨脹、高學歷高失業、技職院校大學化、畢業起薪降低等狀態(李政釗,2010;天下雜誌,2012)。

雖然政府與學界已逐漸意識到產學落差對社會的嚴重衝擊,也提出若干政策,然而各界仍舊認為大學教育品質及就業環境逐年在惡化中,因此造成人才的外流。瑞士洛桑管理學院(IMD)的2014年「IMD世界競爭力年報」(IMD World Competitiveness Yearbook)及「國際人才評比報告」指出,在60個受評國家中台灣競爭力排名第13,較前年下滑2名(國家發展委員會,2014年5月22日),而人才競爭力排行27, 是5年來最差的成績,顯示出我國人才外流、或外來人才不易進入的嚴峻情況,也呈現產學落差所造成的影響,不只反應在青年失業率高、業界招不到合適人才、與學用不符上面,同時也反映在國家競爭力表現上。中學生出國的人數增加,也意味著對於國內的高等教育和就業環境失去信心(人間福報社論,2015)。

報告原文下載網址:http://www.cppl.ntu.edu.tw/research/2014research/2014final/10307final.pdf

2015年7月3日 星期五

學用落差與產學合作系列之1 - 學用落差

「學用落差」這個名詞在這幾年時常被提及,主要是因為很多拿到學位的人找不到的好工作,所以大家開始有此批判。但仔細想想,難道「學用落差」真的是這麼新鮮的東西嗎?

古代的學用落差才嚴重呢!請問熟讀四書五經、善寫好文好詩,對於真正的經世濟民的工作有什麼幫助呢?考上狀元,就有官做,仕途要順,要巴結長官才行,這些我們在「儒林外史」「官場現形記」這類諷刺讀書人的小說就可以看得清楚,中國古代的教育體制,完全不存在「學用落差」的議題,因為朝廷只在乎能否把持政權,讀書人只要乖乖的幫朝廷管束人民、不造反就好,根本不在乎他們有沒有實際用處。

時至今日,有多少人的意識型態還是類似上述的古代人?四十多年前,當我還小的時候,也就是台灣從農業社會轉型為工業社會,九年國民教育在1968開始實施,那時候我們的長輩,受過中等教育的都不多,更不用說高等教育了。但大多數的長輩,即便沒念過書,不知道念書有什麼用,也希望子女好好念書;即便自己辛苦,也要供養子女念大學,為什麼呢?說穿了,他們的意識型態就是古代的考試科舉,只要上得了大學,就有機會翻身。

那時候,有很多家長和學生根本搞不清楚科系的差別,這似乎也不重要,只要照著去年的聯考志願序一路填下來就行了,有的偏好台大,就先填台大的科系,不然就是填離家近的,很少人在高中的時候真的搞懂自己適合的科系。連我的同學鄭文燦這麼聰明的人,當年也是進了台大電機之後,才知道不適合,到大三才降轉到社會系,所以你說有多少人在填志願根本沒有深入研究?

這類「沒有深入研究」的狀況,在十多年前的過去幾十年,就像在古代一樣,不是什麼問題,因為大學畢業生少,所以當年我們說大學是「由你玩四年」( university的諧音),只要拿到學位,就有工作,所以沒有人談什麼學用落差。

當時的業界,跟今天的相比,也真的比較不在乎「大學」教些什麼。反正所需的知識不需要太多,技術的門檻相對低,所以業界花點時間訓練這些素質不錯的大學畢業生,也沒太多的怨言。但是對於中階勞工的職業訓練,他們比較在乎學校的訓練,因為他們需要即戰力,但那些需要反覆訓練的專長,例如電工技師和會計員,不可能短期間訓練出來。

到了現在,大學畢業生到處都是,業界把大學畢業生當成上述的中階勞力,希望有即戰力,但家長、學生、教授、教育部對於「大學」的看法和作法,很多似乎還是停留在舊時代。如果不是經濟狀況糟糕到一定的程度,誰會在乎學用落差?

那既然在乎的話,這是誰的責任?中肯地說,家長、學生、教授、政府、業界都有責任。如果讀者不能全面看到這點,很容易從我後面要講的東西中斷章取義,那反而是可能做出瞎子摸象、互推責任的蠢事。至於如何從各界的角度和各個層面去看待今天所謂的學用落差,就是這個研究報告所嘗試要探討和分析的議題。

(待續,連載中)

白話版「降低學用落差與促進產學合作 」系列之1

對應報告原文(P.124):

華人社會中「萬般皆下品唯有讀書高」的傳統文化,以及多次教育改革及廣設大學的政策(李政釗,2010),使得大學成為台灣的現行教育脈絡下與職場銜接以及階級流動最主要的窗口。倘若依此推論在大學錄取率超過100 %(蔡明學,2007)之後,職場銜接的成功比例應可大幅提高,但實際的結果卻是許多學生上了大學,卻無法順利銜接至業界。我們可看到近年的非學術性論述中,對此大加韃伐,將這樣的落差結果歸因於:家長和學生盲從於升學主義而忽略社會與產業實質需求,教育體制內對生涯發展及就業輔導的忽視,使得學生喪失課本以外的生活能力(范疇,2014)以及對就業的準備不足(Career雜誌,2014年3月25日),同時也產生就算能進入職場但離職率也高(李健鴻,2011)的現象,對此業界大聲疾呼「弭平學用落差」,希望學界培養能為業界所用的人(臧聲遠,2007)。

原版報告可在此下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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廣達的轉型升級

這篇報導說廣達出貨量可擠進全球前三大廠(http://technews.tw/2015/07/02/quanta-server/),但要注意到報導中所說的『低價搶市佔奏效』,並不是與其他系統廠低價搶市,而是與HP和DELL這類品牌廠搶市,所以讀者不要搞錯了。廣達之所以能夠與品牌廠搶市,是因為有技術能力作為後盾。但技術能力從何而來?

我們兩年多前在研擬與業界共同探討big data系統設計的時候,跟廣達的伺服器研發部門有接觸過,很明顯知道他們只知道幫DELL這類的品牌廠代工,對於伺服器上跑的軟體的特性和終端客戶的需求並沒有深入的了解。不過當時覺得廣達算是比較開放些(open-minded),其他的系統廠就更不用提了,來談的主管幾乎完全不懂軟體研發。

後來我看到在Facebook工作的朋友與廣達搞Open Compute Project,我想還是遠來的和尚會念經,就讓Facebook好好來啟發(enlighten)廣達吧。這兩年來,從側面得知,廣達有些開竅了。例如Mellanox的朋友告訴我,他們也花了不少時間去傳道(evangelize),讓廣達知道把高於10Gbps的高速網路整合在伺服器時,要跑的好,不只是硬體的功夫,最重要的還是在系統軟體上對於應用情境的效能優化 -- 也就是報導中說的「擁有可因應顧客需求進行設計變更的技術能力」-- 才是增加價值的關鍵。不過呢,這類研發工作是我十多年前在SUN早就熟知、做過的事。

直接面對像Facebook這樣的大宗採購的使用者端客戶,一則可以提升軟硬體統合設計的技術能力,一方面可以擺脫DELL這樣的盤商以及整合商的抽成,才會有轉型和獲利的空間。當然,DELL的報復是必然的,但一直令人宰割的話,等於是坐以待斃,不如及時把握機會轉型升級。以現在台灣的工程師的素質和薪資,應該是有競爭力和機會的。

好了,既然「擁有可因應顧客需求進行設計變更的技術能力」,那下一步呢?自然就是讓這樣的技術能力更快、更強,擴大技術門檻,否則別人也會如法炮製。這時要靠的就是「系統設計工具」的研發了,而且最好是有個能夠迅速依照各類客戶的應用情境(例如各類big data應用和中介軟體)做硬體客製化和軟體優化的效能工程部門,來提昇競爭力,做得好的話,可以進一步吃掉HP這類公司的硬體訂單和服務合約。

這種「系統設計工具」是什麼呢?它其實是一個工具的集合,包括了蒐集系統事件、分析效能瓶頸、尋求優化方案、評估或預測優化結果等等所需的各類效能工具(tools)和方法(methodologies)。我十年多前回國教書的時候,原本以為國內很快會需要這樣的效能工程和軟硬體統合設計技術,沒想到等了十年還乏人問津...

像這類能夠幫助硬體產業加值的系統軟體研發項目多得很呢!找不到方向和賺不到錢的時候,主事者該找些懂的人來主掌研發和行銷。

2015年7月2日 星期四

學用落差與產學合作系列之0 - 序言

2014年中臺大物理系陳永芳教授找我,說他有一個臺大政法中心的研究計劃,想要花點時間來檢視台灣的大學教育在經營上以及產學合作上所出現的問題。他認為應該從多種角度來剖析這樣的問題,聽說資工系有我這一號在國外業界待過而且時常不務正業寫文章批評教育文化的人,希望可以一起來合作,透過較為正式的學術管道發聲。

陳教授另外邀請了政大教育系周祝瑛教授來擔任共同主持人,以及寫『做自己的教育部長』一書的謝宇程先生來擔任計劃經理。大家分三組各司其職,周教授和她的學生負責關於大學政策制度的探討,陳教授和宇程想探討學校和科系的經營之道,我則是被指定去探究學用落差和產學合作的問題。團隊定期每個月聚會討論各組研究結果,雖然兄弟登山各自努力,但這樣的交流不止鼓舞士氣,也讓彼此跨領域學習。

沒做過社會學科計劃的我,就這樣加入了。一開始有點雞同鴨講,尤其是周教授與我之間,似乎有個頗大的鴻溝需要跨過。幸好我們都能夠理性辯論,嘗試從對方的觀點看問題,到後來彼此都能充分溝通理解。教育與產學牽扯的範圍極大,很容易見樹不見林,更容易顧此失彼,需要匯聚各領域專家一起全盤剖析。我想,團隊這一年的工作,算是小有收獲,至少可以拿出來拋磚引玉。

計劃成功的關鍵是研究人力。陳教授說我可以雇一位助理,但費用很少,跟碩班學生助理差不多。我去哪裡找助理?又去哪裡找碩士班學生來幫我探究學用落差和產學合作?坦白說,很多政府官員,教授和社會人士都搞不清楚這些問題了,何況那些還在象牙塔裡的學生,此時我才明白陳教授出了一個難題給我。

但很幸運地,不知道是不是天公疼憨人,團隊找到陳亭亘小姐來擔任我的研究助理,她是心理輔導的碩士和諮商心理師,本身從輔導的角度碰觸不少大學裡正在發生的問題,而問題發生後才來輔導都已經太遲了,希望能多了解問題的根源。如果不是因緣際會,我想我不會找到這麼優秀的助理來有系統地蒐集、分析文獻。在最後撰寫報告的階段,我的好朋友黃培潔博士拔刀相助,提供了不少寶貴意見並且幫忙修稿,在此一併致謝。

完成一篇社會類的學術報告,對局外人的我,是個全新的嘗試,或許對專家來說,是班門弄斧。但我很高興有這個機會,耙梳心中對這個議題的看法,並且希望收到對此議題有興趣的真正學者專家的批評指教。

在2015年四月交稿之前,剛好教育部吳思華部長邀我去他私人每週末在官邸與各界人士的小聚。我特地把這本360頁的報告印出來帶去送給吳部長,也算是在形式上傳達了團隊的聲音,至於能否直達天聽,也不是我們能左右的。

在交稿之後,我總是好奇,這樣的研究報告有誰會看?老實說,我覺得沒有幾個人會看,而且這份報告的讀者並非學術研究者,與此切身相關的人,包括政府、產業、學校、教授、學生等,大概不會看到。然而,這又是社會當前非常注重的問題,我很希望社會大眾在關注的同時,能夠多看整體的局面,嘗試多元化的做法,促進系統結構性問題的解決。這些教育文化的改造,絕對不是教育界或政治界可以獨力完成的。

因此趁著暑假較有空之日,把我所負責的這五章『務實弭平學用落差與促進產學合作 』的一些內容,用通俗的筆調重新寫過一遍,寫個『白話版』,以連載的方式呈現給有興趣的讀者,希望可以產生多一些理性的討論。

(待續,連載中)

原版報告可在此下載:http://www.cppl.ntu.edu.tw/research/2014research/2014final/10307final.pdf


2015年7月1日 星期三

需要翻轉的文化

丙成兄在這篇「被強迫的翻轉,廉價又荒謬」的文章裡(http://m.parenting.com.tw/article/5067834-/),講到『最近聽到不少學校老師,被強迫做翻轉,甚至有體育老師被要求翻轉,這是一直以來我最憂心的事情。從一開始,我們就不希望翻轉教學又變成一種長官們趕流行,強迫大家施行的教育方式。』

丙成兄又說道『長官們似乎老是搞不懂,在教育改革上,和煦的太陽才能讓人真心改變,冷冽的北風只會讓人唾棄。要讓老師教得好,需要的是長官的支持,不是長官的強迫。』

我想,長官不是不懂,而是因為大大小小的長官都必須:
(1)向上交差:上頭要績效,只要看到關鍵數字,講道理沒有用。
(2)便宜行事:沒有額外資源,也沒有多拿薪水,努力也有其限度。
(3)欺壓下屬:將壓力轉嫁下屬,請大家共體時艱、不擇手段生出績效。
(4)順從民粹:在民粹如洪水、動輒得咎的今天,表面工夫得先做好。

不要說中小學了,當所謂的一流大學在邁向所謂的頂尖大學的時候,是如何運作的呢?我寫過很多了,內行人都很清楚,為了追求績效和民粹,SCI和學閥是如何扼殺大學的多元性和教授的熱情,而普遍的便宜行事和默不吭聲的作法,讓許多弊端延宕多年。

這些病態就是我認為真正需要大家一起努力來翻轉的思想文化 -- 自古以來的官場文化、科舉考試文化、欺善怕惡和自掃門前雪的文化。不然,再如何努力去點燃熱情、改善教學技術、照顧偏鄉弱勢,到頭來在巨觀上還是卡在這類思想文化上跨不過去的門檻。

其實我幾天前在「關於教育的翻轉與實踐」(https://www.facebook.com/shihhaohung/posts/955812837794538)那篇文章中已經提到這些問題,這裡就不最贅述了。我想,社會中的賢達人士,與其極盡能事去批判那些有熱情、勇於創新的個人的理念與疏失,不如多去批判那些國家機器系統性的問題以及理性討論國家資源的運用和未來的發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