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9/19)被找去參加一整天的「校級研究中心跨領域合作提升會議」,沒辦法參加實驗室的兩個討論會,所以寫了一段話要學生們試著小小地跨一下領域:
「Group Meeting的時候,請博班和碩二的同學出來演練一下怎麼『跨領域團隊合作』,試著找出與別人的交集,以及可以結合互補的方面,看看能否腦力激盪,提出一些研究構想。提構想時,不要怕太過於狂野,大家可以討論其可行性,以及短、中、長程能夠做到什麼地步。希望是個熱烈的討論場面,記得把有趣的構想記下來跟我說喔。」
話說「跨領域合作」這件事,的確是個大問題。「合作」是一種需要學習的技能,牽涉到語言的溝通、意見的協調、勞動力的整合,但是大家從小到大,有多少機會學習合作的技能?「群育」有真正落實在教育和生活之中嗎?「合作」對學者來說有什麼好處?有「跨領域」的需要嗎?如何找到在另一個領域能夠合作的對象?
以上是大哉問,無論原因為何,台灣的學術界能真正做到「跨領域合作」的,少之又少,所以這個由陳良基副校長發起的會議,企圖和嘗試改變這樣的現況。
回顧我成長的經歷,我自小常常與人合作。不確定為什麼,但我猜測是為了「多一些突破現況的機會」。以前資源窘困,想要學什麼新東西,或是搞怪,把腦筋動到同學和朋友身上,沒事就跑去問說有什麼好玩的事情可以一起玩的。只要能夠達到「好玩」和「學習」的目標,在團體中是否擔任要職、是否風光,並不是我關切的要點。
在美國念博士和做博後時(1994~2000)做的研究計畫,如果以昨天的所見所聞來看,解決的都是「跨領域」的問題。我們幫福特汽車公司最佳化他們用來模擬和分析汽車撞牆的程式,從需要一週的時間在超級電腦上跑出結果,降到半天,讓工程師回家睡覺醒來後就能夠得到結果。那幾年做過了好幾個不同領域、但性質類似的科學與工程模擬程式,。
2005年回到國內,很幼稚地想說在台大以及台灣的學界裡找些「跨領域」的問題來做,沒想到國內根本沒有這樣的環境、氛圍、企圖心和眼界。容我嘮叨一下:
1. 為什麼說「幼稚」呢?因為在學界,「跨領域」是高級長官才有「資格」去談的,小蝦米級的學者,先想辦法專精於一門,多發表論文,要高談闊論的話,升等後再說。
2. 為什麼說國內根本沒有這樣的「環境」呢?因為「跨領域」需要很多的資源和很高的時間成本。這些資源,小蝦米級的學者根本拿不到,而且學校也不會等你一步一腳印地去慢慢耕耘這種長時間才會獲得結果的研究項目。
3. 為什麼說國內根本沒有這樣的「氛圍」呢?因為很少人這樣做,所以大家就覺得這樣做不可行,而且即便有人想做,也是處處碰壁,因為人家不跟你合作,人家甚至覺得「正常人」不應有能力做這樣的事,反而覺得想做「跨領域」研究的人是「好高騖遠」。
4. 為什麼說國內根本沒有這樣的「企圖心」呢?因為憑藉著「專精一門」的研究功夫,就可以「著作等身」,即便晉升成為高級長官之後,也不見得願意來搞事倍功半的「跨領域」計畫。
5. 什麼說國內根本沒有這樣的「眼界」呢?如果一直不去碰「跨領域」的話,那眼界只會集中在自己的專長領域,也只會提倡自己的領域,糟糕一點的,還會打壓別人,有門戶之見。
學界很多的「整合型」研究計畫,沒有辦法做得很落實,原因如上所述,資源太少、難度較高、無法立即呈現結果。台灣學界擅長的是口頭和形式上的合作,以及為了提高論文數量上的合作。大家從前任蔣教育部長的現身說法裡,應該都看到學閥的經營模式,以及如何藉由發表論文成為學閥。
學界裡面都不大想跨領域合作了,怎麼做「跨產學」的合作研究?所以前一陣子,科技部張善政部長痛批學界浪費科研經費,因為對於產業沒什麼大幫助。其實兩年前,李家同校長就已經呼籲國科會正視這個問題,讓國科會搞了一個「深耕工業基礎」的專案計畫,同時當時國科會的朱敬一主委也開始推動「產學大聯盟」,不過積習已成,要在短時間內扭轉並不容易。
因此,當我看到這個「校級研究中心跨領域合作提升會議」中展演的東西時,二十年前的經驗蹦上心頭。何時台大裡面幾十個校級研究中心能夠真正跨領域合作?我當然樂觀其成,但長官們在那邊高來高去,我好像也幫不了什麼忙,因為從外界的觀點,大概看到我現在不知道跨了多少領域,說不上有什麼成就,不只人微言輕,恐怕還是錯誤的榜樣。
- 我教計算機結構、Linux作業系統核心、平行與分散式程式設計、數位學習,做的研究五花八門,包括處理機設計、平行處理、系統效能分析、嵌入式系統、虛擬化技術、資訊安全、雲端運算、巨量資料處理等等,卻非任何一個領域的佼佼者,不免被認為是欺世盜名之輩。
- 我在網誌上大談非我專業之事,談業界科技研發、產學人才培育、數位學習和資訊教育,也甘冒大不諱議論時政,雖然承蒙一些朋友不嫌棄,但畢竟無所建樹,在某些人眼中,只能算是大嘴巴、不務正業的窮酸秀才吧。
還好我可以忽視這些眼光,做我自己覺得正確的事。在會議中,我還是結識了幾位有合作想法、年輕的物理系、數學系教授,看看能不能一起來做些什麼跨領域研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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